底下的朝臣俱是皱眉,却听高泉微顿后道:“但奴才记得,有一日蒋高然入宫单独面圣之前,梁妃曾来过御书房一次。”
“除去了那天之外,今晨亦是。”
他微顿片刻后道:“昨夜是梁妃侍寝,圣上早朝之前,便是从梁妃宫中离开。”
“甚至为了体恤梁妃,皇上还带着梁妃来了太和殿,命其等候在了偏殿中,待早朝结束之后,再陪同皇上去御书房!”
满殿俱静。
此前知晓皇帝这段时日宠爱梁妃,却也没想到能到得这般地步。
从前晏贵妃得宠时,却也没能到了涉足太和殿的地步。
这般情况,若说跟那梁妃没有丁点的关系,才当真是不合理。
也是到了这个时候,许多人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,温月声不让任何人离开太和殿是对的。
皇帝失常,必定是今晨早朝开始之前,持有母蛊的人用蛊虫控制了皇帝。
如今事情暴露了,对方肯定急于处理手中的母蛊,因为那个就是最为直接的证据。
守住太和殿,就是为了保证消息不外漏。
时间仓促下,对方应当也来不及处理蛊虫。
“郡主,梁妃带到了。”一切思虑清楚,听到这句话后,这边的所有人俱是抬头往殿外看了去。
温月声说的拖,便是真的拖。
那梁妃养尊处优多年,哪怕是在冷宫之中,因为生育过皇子,过得都并不差。
如今重得盛宠后,行事更是肆意张狂。
吃穿用度每一样都要比照着皇后,就连身上穿着的宫装,颜色都格外接近于大红。
她精心打扮,眼下却被温月声派遣出去的将士,如同拖拽货物一样,从殿外一路拖了进来。
梁妃暴怒非常,怒骂着:“本宫是皇上的妃嫔,温月声,你疯了吗?竟敢让这些下贱之人触碰本宫!?”
“你放肆!”
近一年的冷宫生活,半点没有磋磨到她,反倒是助长了她的气焰。
哪怕在这般情况下,被温月声命人这么毫无尊严地拖拽了进来,她竟也是半点都不惧怕。
张口闭口的都是放肆和下贱。
温月声连看都没有看她,只清扫了旁边的宫人几眼,道:“差人去,将她的宫殿里外都搜查一遍,另有,找两个宫女给她搜身。”
“是!”那宫人应下,不待梁妃反应过来,便命几个宫女将她拉到了偏殿旁侧,为其搜身。
那边靠近龙床,除了几个宫人之外,无人能够看得见。
但梁妃依旧觉得自己遭受了奇耻大辱,破口大骂道:“温月声,究竟是谁给你的胆量,让你对本宫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来?等皇上醒了,本宫一定……”
“堵住她的嘴。”她声音尖锐刺耳,回荡在了整个偏殿中,令得外边所有的朝臣俱是皱下了眉头。
温月声连同她争辩的意思都没有,直接让人堵住了她的嘴。
景康王脸色阴沉,闻言讥声道:“思宁郡主好大的官威。”
梁妃是她的生母,被温月声这般毫不留情地对待,所打的也是他这个景康王的脸。
“无凭无据,仅凭着几个猜测,你就敢这般放肆。温月声,你眼中可还有皇室?”
萧缙闻言,冷声道:“既是无凭无据,二哥又在急切些什么?还是说,这件事情并非只是梁妃所为,而是二哥也有参与其中?”
景康王冷眼瞥向了他:“一切尚且都没有定论,四弟未免太过急切了些。”
却没料到,他话刚说出口,那边的渭阳王讥笑道:“刚才二哥还一口一个父皇呢,现在又不担忧父皇的身子了?”
“还是说……二哥担忧的从来都不是父皇,而是自己?”
他话刚落下,就见景康王阴恻恻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。
“啧,瞧我这个记性,梁妃可是二哥的生母,若此事是她所犯的话,只怕也跟二哥脱不开关系去。”渭阳王说着,面色难看地转向他:“只是本王实在是好奇。”
“二哥能不能告知我,你这些蛊虫是从哪里来的?”
偏殿内瞬间陷入了诡异的安静当中。
渭阳王脸色很差,皇帝所中的蛊毒,让他不得不联想到了某些东西。
他跟之前伏诛的马家父子是有些仇怨不假,但他更为厌恶这个阴恻恻,宛如一条毒蛇般吐着信子的二哥。
马家父子能养那般了得蛊虫,却没想过要杀了他,反而只是让他这辈子都无法生育。
这般阴毒的手段,看着确实像是他这个二哥的手笔。
“我实在是好奇,那死去的马家父子,跟二哥到底有没有关系?”渭阳王面无表情地道:“弑父弑兄之人,怎么也该落得一个五马分尸,不得好死的下场吧?”
殿内一片死寂。
渭阳王却突然福至心灵,他上下扫视了景康王一眼。
景康王先天不足,身段比他们几个兄弟都要瘦弱很多,面上也常带着种病态的苍白,加之他此前常年不见人,气质就显得格外的阴郁。
渭阳王忽而讥笑道:“二哥,你该不会是因为自己不行,所以就见不得旁人有孩子吧?”
此言一出,面前的景康王忽而变了神色,他目光暴戾阴鸷,看向了渭阳王的眼神和从前完全不同,就好像要将渭阳王撕碎了一般。
身侧的朝臣看着,皆是心头猛跳。
景康王比渭阳王还要大上几岁,成婚也早,只王妃在好几年前就因病去世了,此后也没有再娶。
他府中妾室不多,却也算不得没有,可这么多年来,他都一直没有子嗣。
此前提及这件事情时,有人还说,景康王是因为身子弱,所以子嗣上面才艰难了些。
但景康王却一点不像是渭阳王这般,此前大皇子还在时,无论是大皇子还是渭阳王,都曾为子嗣之事费了不少的功夫。
唯独景康王,好似从未提及或者是私下寻御医查验过。
眼下被渭阳王在一众朝臣面前提及此事,景康王几乎瞬间变脸。
他正欲发作,却见温月声身侧的将士快步回来,沉声道:“回禀郡主,梁妃宫中并未搜出诡异之物。”
同一时间,给梁妃搜身的宫人亦是道:“郡主,梁妃身上什么都没有。”
不只是没有蛊虫,连其他奇特之物都没有。
殿内安静下来,景康王神色微缓和了些,他抬眸扫向了温月声:“你在太和殿中如此放肆,且还羞辱后宫妃嫔,如今却什么都没搜出来。”
“这般行径,本王都要怀疑,你是在祸水东引了。”
他的话叫殿内的臣子皆是心底一沉。
严伟亦是皱眉,从皇帝昏厥之后,温月声的人便守住了整个太和殿。
有殿前军的人看守着,即便梁妃人也在这太和殿中,知晓了皇帝昏厥,蛊虫有可能暴露的事。
可她也没有机会将消息传出,或者是将那蛊虫毁掉。
但眼下就是遍寻不到那蛊虫,东西到底去了哪里,难不成还能凭空消失不成?
“来人。”景康王没等温月声开口,便欲叫底下的宫人释放梁妃。
只他还没来得及动作,便听到了温月声冷声道:“她带来的宫人呢?”
高泉反应过来,低声道:“梁妃身边的宫人都要扣押在了殿外。”
温月声道:“带进来。”
梁妃身边的几个宫人很快被带进了殿中。
高泉道:“这些人在入殿之前,已经搜查过了,身上也并无异常。”
不在梁妃身上,也不在她的宫中,更没在她身边的宫人身上。
难道说,这件事情当真跟梁妃无关不成?
可皇帝几次做出错误判断,亦或者是出现异常的时候,她都恰好在皇帝身边,若说巧合,这未免也太巧了些。
殿内安静,如严伟等人尚在思绪当中,温月声已经开了口。
她冷声道:“曼娘。”
周曼娘抬头,听得她道:“给他们把脉。”
这话一出,满殿的朝臣神色俱是变了瞬。
严伟瞬间反应过来,他惊声道:“郡主的意思是……”
梁妃为了躲避罪责,让她身边的宫人吞了蛊虫?
这……
饶是知晓梁妃行事荒唐,可在真正见识到了对方的手段后,许多人还是觉得心底发寒。
周曼娘刚才就说过,这子母蛊都有剧毒,母蛊寻常用时也要小心谨慎,否则稍不注意,就是五脏肺腑爆裂而亡。
且,那母蛊的毒性还更强一些。
周曼娘神色微变,当即顾不得其他,忙给那几位宫人诊断了起来。
她动作很快,几乎是片刻间就已经查验过了前面几个宫人的脉象。
一直到一个小宫女面前。
这宫女看着年纪很小,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,在她朝她伸出手时,她身型还隐隐颤抖了下。
周曼娘面色变了又变,当即毫不犹豫地握住了她的手,当查验过她脉象和颅顶后,她终是沉下了面容。
“郡主,蛊虫在她身上。”
满殿俱静。
梁妃竟是真的把蛊虫放到了宫人身上!
她话音刚落,那小宫女已经是支撑不住,跌坐在了地上,痛哭道:“小姐救救我,救救奴婢。”
这小宫女是近些时日梁妃得宠后,才调到了梁妃宫中的。
她不是梁妃心腹,一直都不得梁妃信任。
刚才皇帝昏厥之后,梁妃察觉到了不对,当下便从袖中掏出来了一个银色的盒子,让她身边的大宫女,逼着她将蛊虫吞了下去。
更新于 2024-02-10 15:4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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