倪晶摇了摇头,把手里的手电筒抬高了一点,声音细得像是蚊子叫:“后面好像有个人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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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后面好像有个人。
这句话在中式副本里的惊悚程度,不亚于核爆。
众人身体都是一僵,冷汗几乎要顺着额头滑落下来。凭借本能机械地转过头,借着月光,众人只看见十来米远的黑暗里,的确有一道颜色更深的影子。
这个影子的比例很奇怪,上半身奇壮无比,两只手臂伸出能有一米,似乎在手腕上还有两个巨大无比的手掌。
易北眯着眼睛,将夜视眼拉到最大,原本在黑暗里模糊的视线也慢慢变得清晰起来。
厚重的军大衣向两边敞开,裤腰带上还扎着许多颜色不一的碎布。宽厚的肩膀上挑着一杆扁担,两头的铁笼里装着一只生无可恋的大公鸡。
像是注意到了易北的目光,罗疯子抬起头,露出了一个八颗牙的笑容。不过他在夜视镜头的整张脸都是绿色,配合上这个过分灿烂的笑容,反倒有些瘆人的意味。
“……”易北向后靠在椅背上,有些头疼道:“不是鬼,是老熟人来了。”
这时罗疯子也从黑暗里走了出来,手电筒的光照在他肩膀的扁担上,反射出些许白色的光芒。
“怎么又是你?”陈莉蹙起眉头,虽然罗疯子脸上的笑容很灿烂,但陈莉却怎么看怎么觉得,这人就是一只笑面虎。
“天黑路滑,一不小心就和大部队走散了。”罗疯子耸了耸肩膀,丝毫不在意陈莉话里带的刺:“好巧不巧看见你们在前面,不介意搭个伙吧?”
陈莉不太情愿地抿起嘴唇,还没有接话,就被另一道声音打断了。
“不巧。”易北不咸不淡地说:“我们这一行人刚好是双数,加上你就变成单数了。”
阴礼民俗第六条:送亲的队伍必须是双数,如果出现单数,必须尽快找到多出来的那个“人”。
罗疯子像是完全听不出好赖,把肩膀上的扁担卸下,保持着职业化的微笑:“加我一个自然是单数,但加上他可就是双数了。”
鸡笼里只有一只大公鸡,鸡笼里剩下的鸡全部不知所踪了。而且最后这只大公鸡的状态看上去都不算好,头顶的冠都蔫了下来。
“在路上捡的。”罗疯子说:“加上我正好凑了个双数。”
王鹏扶了扶身上的担子,有些迟疑地皱起眉头:“他现在不是人的形态,能按照人的数量算吗?”
“我和他一路走到现在,也没见什么出事。”罗疯子懒洋洋靠在断崖上,意有所指道:“或者你们在前面走,我挑着他在后面跟着也行。”
陈莉刚想拒绝,却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——他们现在的确还少一只公鸡。
阴礼习俗第五条:送亲的礼乐只有唢呐,唢呐声不能停,如果听见其他声音,请尽快用鸡血涂抹在额头上,以免走入岔道。
唢呐的声音一直不远不近的从前方的黑暗里传来,就像是吹唢呐的队伍就走在前面开路。
陈莉的目光顿时变得警惕起来,他们正缺鸡血,这个人就提了一只公鸡跟在他们后面,这一切未免太过“巧合”了。
罗疯子像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,掂着手中的鸡笼,又露出了那标准得八颗牙微笑:“合不合作你们定,不过哪怕你们抢走这只公鸡,队伍也是单数。不如我们合作,凑个双数一起走。”
王鹏双眼一直紧紧盯着后方,身体绷得很紧,似乎很怕那些狐狸跟上来。
闻言他抽出一点目光,扫过罗疯子,犹豫片刻,还是凑到易北耳边小声说道:“新郎官,咱们带上他也行,让他在前面为咱们开路。 ”
王鹏的声音很小,只有轿子周围的几个人能听见,但离他们几步远的罗疯子却挑了挑眉梢,随即把目光投向轿子上的易北。
易北的食指慢悠悠地点着藤椅的扶手,中式副本里从半路中冒出来的“熟人”固然很可疑,但这个人如果是罗疯子,就值得掂量一二了。
罗疯子也很上道,很主动地说道:“我走前面开路,有什么风险我来抗,你们也不吃亏。”
这样得主动反而让张友更警惕了,他看了看罗疯子,压低声音朝王鹏说道:“别犯傻,这人半路跟在我们后面,肯定有问题。”
王鹏却摇了摇头:“不,他说得对,咱们并不吃亏。”
易北向后靠在藤椅上,不动声色地扫了王鹏一眼。面相中说“鼻有三弯,其人必奸”,王鹏这种面相多属于心思很多,城府深重的一类。这种人既然能提出口的建议,就一定有他的道理。
“那就这样安排吧。”易北说。
他现在是这堆人里的主心骨,只要他开口,就连极力反对罗疯子加入队伍的张友也乖乖闭了嘴。
一行人就此发展成罗疯子在前方开路,宋谕再后方收尾的阵型。仅剩的两只手电筒,也被分别交到了两人的手里。
有了罗疯子开路,一行人前进的速度又快了不少。
原本王鹏最怕前面的路突然变成悬崖断壁,所以有意压慢速度,但现在罗疯子走在前面,他这个人像是天生对恐惧迟钝,即使手电筒的光芒只能照亮脚底下的一块,他走路的速度也和平地上没有什么两样。
只花了十几分钟,几人就站到了挂着四盏红灯笼的庙门前。
更新于 2024-04-12 15:1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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