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他的坏心情很快就一扫而空——家里人告诉他,昨天夜里又一座邪神庙被砸了,而且现在都没人去供邪神,都在悄悄打听有什么别的神仙可以拜一拜!
沈旦哈欠连天,高高兴兴地洗漱更衣——这个风波彻底跟他没关系了。
再也不会有人把罪名安在他头上了!
人间把邪神奉为帝君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喽!
把邪神庙都砸了吧!砸了吧!
沈旦哼着小曲儿把当铺打扫了一遍,犄角旮旯都清理得一尘不染,各种宝贝都擦得锃明瓦亮。然后他叫来小二,把仓库里雕好的一尊大的司命神君像抬了出来,放在店的正中央。
“少爷,您这风头刚过去,就这么大张旗鼓摆出来,是不是不太好……”小二看了眼外面街道,犹犹豫豫地说。
沈旦挑起眉毛,戏谑地说:“你要不去看一眼对面的金店?”
小二没听明白:“金店?”
“让你去你就去。”
小二只得一头雾水地过了街,进了金店,装作是来跟老板寒暄的。
不过一盏茶的功夫,小二就回来了。
“少爷,他们家一气儿摆出来了四个神像!四个!”小二话音都带喘,似乎极其激动,“我一个都不认识,然后问了他们,告诉我分别是比干、范蠡、赵公明,还有……哦!还有关公!这都是什么名字啊!”
沈旦笑着摇摇头,“这四个都是财神,前两个是文财神,后两个是武财神。”
小二一听,先拍了句马屁:“少爷果然是饱读诗书,见多识广,什么都知道!”然后就搓了搓手,眼睛晶亮地说:“那咱们家是不是也弄个财神?咱家当铺也需要啊!我看那个关公就很好!看上去就很能打,很安全!”
沈旦哼笑一声,不紧不慢地踩上只矮凳,拿打湿了的手帕仔细地擦拭司命神君像。“你别给我找事,我可是拜入文昌星神门下的。”
小二做了个鬼脸,小声嘟囔着:“文昌星神……就知道少爷爱读书!”
“去!”沈旦隔空飞起一脚,小二做了个捂屁股的动作,笑着滚进屋里去了。
“哎——”沈旦忙活完,非常满意地看了看店里的布置,伸了个长长的懒腰,回屋换了套干净衣服,漂漂亮亮地戴着小端冠出来,进到柜台里面看店了。
一上午时间匆匆过去,只进来了一个客人,最后也没有当成。但沈旦的心情依旧很美丽,当铺的生意就是这样,有时候几天做不成一笔,突然间来一笔大的,都很正常。
到了中午,沈旦猛一抬头,发现外面变天了。他寻思片刻,想要不今天就早点关门好了,正好回去补觉,就走去大门。谁知他刚拿起门闩,就见门口站了一个黑色的身影。
齐释青简直像一阵风凭空吹来的似的。
沈旦克制住想要揉眼的冲动,缓缓眨了两下,确认确实是齐释青之后,脸慢慢冷了下来。
“你好。”沈旦说。
齐释青没有回答“你好”,而是直接走进了店里,完全忽视了沈旦手里还拿着门闩。
沈旦只得把木条放下,深吸一口气,问齐释青:“有何贵干?”
齐释青站在司少康的神像跟前,仰头看了好一会儿。
就他进店的这点功夫,沈旦莫名觉得当铺里都变冷了,好像扑通掉进了冰窖似的。
见齐释青不答话,沈旦就想撵人:“我今天要早关店,你要没什么事的话……”
“你是为了他,才供的司命神君么?”齐释青突然转头,打断了他的话。
沈旦不知齐释青来找他的用意,但他很清楚他和齐释青都对第五君抱着同样的心思,于是硬气地说:“是又如何。”
但他没想到齐释青居然露出了苦笑。
“真好。”齐释青转向那尊神像,眼尾颤动,像是含有无数说不清的情愫。“我不如你。”
沈旦一时间不知道这句“我不如你”是对他说的,还是对司命神君说的。
不过他对齐释青的敌意仿佛消解了一星半点。
“喝茶吗?”沈旦思索片刻,问道。
于情,他一点也不想招待齐释青;但于理,他得招待齐释青——不论别的,光凭昨天晚上一起吃了顿饭的交情,他也不能把人赶出门去。更何况这个人目前跟第五君住在一起,万一回去说了他点什么坏话,第五君又不让他过去了怎么办。
齐释青转向他,摇了摇头。
沈旦莫名松了口气。
店内气氛有点诡异。
大中午头,齐释青和沈旦都没吃饭,但两个人好像都不急着吃饭。当铺里明明有会客的桌椅,但两人非要站着,都不说话,互相对视。
而且还偏偏要站在洁白的司命神像下,视力不好的人得以为司少康也被扯进了这场莫名其妙的对峙。
齐释青先打破沉默。“昨天晚上,你看过我的玉佩,看着第五君,说了一句话。”
沈旦的心一下提了起来。
“你说,他是故意忘的。”齐释青安静地注视着沈旦,问:“是什么意思?”
沈旦没料到他压根没说出声的一句话居然能被齐释青捕捉到。他想装傻,想说他没有说这句话,是你看错了,但对上齐释青的视线的时候,他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
这对黑色的瞳孔好像看到的不是他的人,而是他的灵魂。让他不敢撒谎。
更新于 2024-05-07 14:56
A+
A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