梅锋连忙过来拉扯他,李苹甚至报了警。民警赶来时,一群人已经在屋里打了起来,每个人都被请到派出所做笔录。民警知道他们都丢了孩子,问清楚原委,反复给他们做工作,说梅家已经配合当地警方做了调查,他们的孩子不在那里。
他们都不信,非要去戈子镇看看。不知是什么原因,梅锋一家不肯再去,曾红跟着其他人来到戈子镇,又去圆树乡看过,彻底死了心。
但巨大的不平感笼罩着她,笼罩着周霞等人。他们有事没事就来到梅家,非要和梅瑞说话。茶厂渐渐有人传:梅瑞被强暴了。
曾红发誓这话不是自己说的,陈争问:“那你知不知道是谁?”
曾红哭着说:“有,有可能是周霞和龚小洋,他们嘴巴最大。”
梅瑞虽然被接回来,但心理存在巨大的创伤,给与她最大压力的就是这一群和她父母一起寻找她的叔叔阿姨。他们当初有多盼望她回来,现在就有多盼望她死在外面。
三位坚持寻找孩子的父亲里,汪万健是唯一活着的一个,他说的情况和曾红大体一致,但对龚小洋和卢峰了解更深。
“梅瑞出事,确实都是因为我们这些人。我们糊涂,我们该死!”
汪万健说,龚小洋不相信民警,认为梅瑞一定知道自家孩子的下落,并且给他和卢峰说,孩子是一起不见的,为什么只有梅瑞回来?肯定是梅瑞向犯罪分子出卖了其他孩子,梅家为什么拦着不让查?因为他们收了犯罪分子的好处啊!
卢峰当即被说动,跟着龚小洋蹲守在梅家楼下,专挑梅瑞的窗户下面,大声喊着自己孩子的名字。汪万健没去参加,还被龚小洋冷嘲热讽。
梅瑞从楼上跳下来那天,龚小洋和卢峰就守在附近。汪万健猜,他们其实有机会呼救,警察来不及的话,邻里堆些被子在地上总是可以的。但他们什么都没有说,就站在远处,沉默地看着梅瑞从楼上翻下来。
龚小洋有一次喝醉后吐真言,说当时心情特别复杂,一方面梅瑞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,就这么没了,觉得很悲哀,但另一方面又觉得解脱——谁的孩子也没有回来,一切又回到了原点。
陈争问:“谁提议来‘微末山庄’聚会?”
汪万健想了想,说是周霞,又说自从梅瑞死后,互助小组几乎就没有什么活动了,周霞这次说到一起团年,他有些诧异,但也跟着来了。
另一边,专案组对梅锋的搜索并不顺利,他很可能已经离开居南市。梅瑞死后,梅锋和李苹只在茶厂生活了一个多月,茶厂工人不知道他们的去向,李疏查到他们曾返回李苹的老家安义镇。
李疏带队前往这个离居南市不远的小镇,得知不到半年,李苹精神失常,在街上奔跑,被疾驰而过的小货车撞死。梅锋给妻子办完后事后,就消失不见。
李疏去了梅锋曾经住的老房子,是尚未拆迁的通廊房,一共四层楼,一层二十来户,现在住的人不到三分之一。
邻里说,李苹结婚之前就和父母住在这里,还带孩子回来过,一家人和和美美的,老梅也是个靠谱的人,没想到啊,就这么家破人亡了。
家中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,至少有两年没人来过了。梅锋消失得干脆,也决绝,妻子还在的时候,他们还能互相舔伤,妻子没了,他活着的意义也许就只剩下复仇。
专案组调取了那起交通事故的记录,监控和人证都证明,小货车司机并不是蓄意撞死李苹。她快速从巷子冲出来,小货车紧急刹车,可还是无法避免悲剧的发生。经调查,司机和李苹、梅锋都不认识,生活完全没有交集。
李疏去见了这位司机,这起事故也毁了他的生活,法律给了他公正,但社会没有,人们在他背后指指点点,说他是个杀人犯,他也因此丢了工作。
他苦笑着说,起初觉得很不公平,为什么偏偏是他遇到这样的事,他这辈子就没做过坏事,为什么坏事偏偏主动找上他?
后来他看到梅锋,知道了梅锋一家的故事。梅锋没有怪他,就像一个已经被命运虐待得体无完肤的人,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。
他渐渐明白,自己只能释然,除了释然,还能怎样?现在他不开车了,干点搬货的力气活,稀里糊涂地活着。他很确定地说,梅锋没有来找过他的麻烦,甚至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的生活中。
队员在李苹家中找到墓地协议,按照地址找过去,果然找到梅瑞和李苹的墓。那是个家庭墓,中间是梅瑞和小孙女,旁边是李苹,空着的那一个,就是梅锋给自己准备的。
夫妻俩在将梅瑞下葬时,就想好了今后在这里陪着梅瑞,但梅锋大约没有想到,李苹会这么快离他而去。
李疏在安义镇蹲守,但梅锋似乎知道警察一定会在那里等着他,始终没有出现。
居南市,周霞在药物的作用下清醒过来,看到陈争,下意识耸起肩膀。
陈争说:“曾红他们差不多都交待了。你呢,有什么想说的吗?”
周霞声音颤抖,“梅,梅锋还没抓到吗?”
陈争说:“我们在努力,但也需要你们的配合。我听汪万健说,你们已经很少聚会了,组织这次聚会的是你?”
周霞张着嘴,哑然片刻,“梅瑞那件事对我们影响也很大。”
周霞曾经觉得,互助小组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她的亲人,他们顶着外界的冷眼和不理解,坚定地寻找着孩子。梅瑞回来将他们撕开第一道裂缝,但除开梅锋夫妇的其他人却更加团结。梅瑞跳楼自杀,互助小组几乎分崩离析。
更新于 2024-11-19 17:19
A+
A-